花谷铃子是札幌人,原来是一名艺妓,战争爆发不久,就跟着慰问团来到前线慰问日军。那时,她只16岁。
1939年夏天,她们的慰问团来到武汉,经过几场演出后,她们就去天门,为第6师团的留守部队慰问演出。当时,陆路上有卡车去天门,但道路坑坑洼洼的,很难走,而且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地雷、游击队。于是,驻在武汉的师团参谋就劝她们乘军用运输船去,船上有部队担任警卫。于是花谷铃子一行12人就带上三弦等乐器上了运输船。这艘所谓的军需运输船,只是原在汉江中行驶的小货轮,慢吞吞的,突突突地直冒黑烟。
船上,除了花谷铃子6名艺妓是女人,其余的都是男人。军需物资放在舱里,二层就住人。武汉的夏天特别热,太阳照在舱顶上,舱里就像蒸笼一样。
到了晚上,热气更让人难受。花谷铃子和她的同伴都上到舱顶,几个男人则去了前甲板上。舱顶和甲板上都是人,坐的多,躺的少,因为铁上的热气还是那么热。
她们刚上到舱顶上,立即被男人的眼光吞没了。男人们大多赤膊,穿着短裤。她们也只穿着汗衫和衬裙,裙里只穿了条小小的三角裤。
船到天门,她们被车接去了师团司令部,第6师团的司令官亲自接见了她们。在天门演出了两场后,师团的司令官武村一藏亲自设宴招待了她们,并希望她们能留在司令部里。
慰问团长却说:“我们的任务是流动慰问,如果团里有谁愿意留下来,我也不反对。”
经过师团司令官的再三请求,花谷铃子和另一名18岁的艺妓镰仓佳代同意留在司令部里。司令官高兴极了,命令勤务兵给镰仓佳代和花谷铃子清理出两间最好的房间,还派出一个士兵给她们打扫房间。
于是,花谷铃子和镰仓佳代成了武村一藏的专用艺妓。不久,两人都被武村一藏占有了。
第二年,花谷铃子和镰仓佳代又被“调”去了“特慰街”。
天门的“特慰街”,实际上就是“特殊慰安所”,这里的慰安妇是清一色的年轻的日本女人,而且大多能歌善舞。司令部有高级军官来时,“特慰街”的慰安妇就去司令部酌酒,跳舞唱歌来欢迎外来的高级军官。如果那来的军官有“性”趣,她们就陪他们上床。“特慰街”的慰安妇除了由司令部发给薪俸,还可以从军官和士兵们来慰安所寻欢中取得“献身钱”。来寻欢的军官和士兵们得先在“特殊慰安所”门口买号牌,进房将号牌交给慰安妇以后,才能上床行事。
特殊慰安所的号牌,是种方形的赛璐珞的小牌子,慰安妇们就凭这种牌子去领取薪俸以外的额外收入。
到了“特慰街”以后,花谷铃子和镰仓佳代才明白上了当,痛哭了几场后,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她们全填了表,成了第6师团的人,逃跑是要以军法论处的。
花谷铃子到“特慰街”的第二年,竟和师团司令部的铃木士官生好上了。而在这时,另一位参谋白川中尉也与花谷铃子往来甚密。
特慰街上的慰安所,还是和其它慰安所的规律相似,上午8点,出操回来的日军可以自由活动了,特慰街上的慰安所就开了门,门一开不士兵们就排成了长龙。从上午8点到下午3点,是士兵们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生意兴隆,慰安妇们甚至连去吃饭的时间也没有,连解小便也在房间里。
3点到5点之间的两小时,是慰安妇们休息的时间,其实是整理内务,准备接待士官和军官。因为白天来的士兵,往往将房里和床褥上弄得污秽不堪,臭气和汗味也在房里特别浓重。
5点到7点是士官生的时间。花谷铃子这些慰安妇,最喜欢接待士官生。士官生年轻,从军校出来不久,军人的气息和学生的气息揉杂在一起,让慰安妇们有种特殊的好感。
7点以后是军官们的时间。慰安妇们最耽惊害怕最无奈的时间也是这军官们来的时间。白天慰安士兵,除了男人在身上更迭又多又快外,精神上可以尽量松驰。士官生们来慰安所则让慰安妇的肉体与精神处于一种较新鲜的境界中,尤其是些新来的士官生,简直还是孩子,第一次接触女人,他们感到又新鲜又紧张,有的还什么也不懂。
铃木士官生只比花谷铃子大一岁,19岁的铃木,第一次的童子身就是破在铃子身上。18岁的花谷铃子却已当了近两年的慰安妇了,从身上已送走了好几千个男人!
二战后期再太平洋上被盟军俘虏的日本娃娃兵,也就十二三岁。
铃木到慰安所是让几个老士官生拉来的。他进到花谷铃子房里时,娃娃脸上血泼了一样,站在房门边直起眼望着花谷铃子。花谷铃子见他那样子,便去关上房门,将他拉到床边,帮助他脱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到内衣时,铃木说什么也不肯脱了。花谷铃子没办法,只好自己先脱,脱光了,去看铃木,他却背过了身,两年来,这是花谷铃子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怪事”,不由惊问:“你怎么啦?
“我······不知道·····”铃木的声音在颤抖。
“你第一次来这儿?”
嗯.”铃木直点头。
“来吧,快脱光衣服,我教你!”
但铃木身上的“甲胄”,最后还是花谷铃子帮他卸下的。她拉着他上床,教他如何动作,没想到刚进“门口”铃木就完事了,并惘然若失地说:“他们说来这儿玩挺有意思,我看一点意思也没有,让人憋的慌!”
花谷铃子望着他娃娃脸上的迷惘神志竟哈哈笑起来,搂紧他说:“你真可爱!”
“你也很可爱。”铃木讷讷地说:“我很小就死了母亲,后娘很凶,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亲热的女人。”
花谷铃子在他的真实面前无话可说了,将自己已和几千男人睡过觉的感受告诉他?说他在自己面前,只是个可爱的小傻瓜?她想了想问:“你叫什么?多大年纪了?”
“我叫铃木火龙,今年19岁。你呢?”
“花谷铃子,小你一岁。”
“我们以后交个朋友吧,我还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交朋友?和我交朋友?”花谷铃子感到又好笑又有意思:“我们俩睡过觉,还交什么朋友?”
“不对,睡觉是睡觉,交朋友是交朋友。一种是肉体上的,一种是精神上的。灵与肉有时是统一的,有时又是分开的。”
“呵,你到懂得不少。”花谷铃子对铃木火龙的话,似懂非懂,却感到很新鲜:“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称比我懂得多多了。”
花谷铃子估计时间快到了,便搂住他在脸颊上亲了一下:“好吧,那以后就交个朋友吧!”
铃木火龙却是一板正经地:“那-我俩就说定了!”
花谷铃子送走铃木火龙后,不禁摇摇头笑了,以为他回去经过别的士官生们一教唆,就会改变主意的。两年的慰安妇生活,她对男人的信誓旦旦,听得太多了。但她做梦也没想到,铃木火龙是个说一不二,干什么都认真的男人。
第二天,第三天,铃木都来了,并给她带来了礼物:他母亲的遗物,一串珍珠项圈,是用白金镶嵌的。
花谷铃子惊呆了,也为铃木的真诚感动了。但麻烦事也来了。
在铃木出现前半年里,一名叫白川介之助的中尉参谋也经常到花谷铃子这儿来。只要到慰安所,他总是最早到,免得别的军官先挑走了花谷铃子。这事儿,在司令部和慰安所里,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幸好,在铃木来得甚密的日子里,白川介之助出差去了广州。
花谷铃子自从16岁被武村-藏强行占有又沦为慰安妇以后,少女的初恋压根儿就没萌生过。白川介之助虽然来得较多,对她也不象别的军官那么粗暴和蛮横,但他并没能燃起花谷铃子的情爱之火,她只是将他当着一个较好的军官,陪他睡觉做爱比起别的军官来少一些担心,多一些放心,心里的话儿从来不愿对他说,白川介之助也不和她说什么。但铃木火龙就不同了,只要一来就对她倾吐心中的话,他生母对他的爱,父亲的冷淡,后娘的凶狠,当士官生的苦恼,他对战争的看法······他对她几乎从不设防。往往,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就这么谈过去了。她也谈到了自己的家,自己当艺妓来慰问到受骗的情形,当慰安妇的曲辱、苦闷和惶困······每当她要和他上床时,铃木火龙都腼腆地笑笑:“我们已是朋友了,干不干这事都没什么。”
有时,铃木来晚了,买了号牌进来时,花谷铃子房里已被别的士官生占领了。他就拿着号牌等在外面,直到时间到了才匆匆进房,忏悔似的说:“真对不起,我今天来晚了一步,这是我的号牌。”
花谷铃子的心,渐渐被铃木占有了。按照铃木的话说,那不是肉欲的相互占有,而是精神的相互占有。
但是,正当铃木火龙与花谷铃子的精神从相互占有到相互渗透相互融通时,白川介之助从广州回了。
花谷铃子在得知这消息后立即去了铃木火龙那儿:“铃木君,白川回了。”
铃木只是微微笑了笑;“怕什么,你又不是他的妻子!”
花谷铃子和一些了解白川介之助的人都为铃木担心。那不仅是因为白川介之助的官阶比铃木火龙高,而且白川介之助的性格喜怒无常,不易摸透,尤其是他对花谷铃子的“感情”,已是众所周知的,且不说象铃木火龙这样的士官生,即或是军官们也得让他一步。
现年40岁的白川中尉,修长的身材,白皙的面庞,能给女人不坏的印象。在陆军学校时,他是个不坏的学生,成绩与品行均优。战争爆发以后,他来到中国就变了,酗酒玩女人,也有强奸中国少女和杀戮无辜中国人的记录。
他较之他的过去,是变凶残了,变歹毒了,却又不同于他共事的其他军官。他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想保留一点点人的美好的东西。他也强奸女人玩慰安妇,但回去一个人就会拿出妻子和女儿的照片忏悔,他不是对被害的女人和被他所玩弄的慰安妇忏悔,而是对自己的行为和难以抑制的肉欲感到对不住妻子和女儿,她是真正爱她们的。对杀人,他很少主动去干,但命令一来,他是绝对服从的。但杀了以后又自问:“应该杀死他们吗?他们只是些老人和孩子,并不是武装的军人!”
白川中尉的性格是矛盾的,与大和民族那种盲目的固执和不顾一切的专横性格差异极大,但他是日本军人,是整部战争机器上的一颗小螺丝钉。他经常去花谷铃子那儿,是因为她长得酷象他的妻子。他将花谷铃子当作妻子的替身时,那忏悔的心情就好一点,不会使他的心欲痛如绞。他对花谷铃子是谈不上爱的。
白川中尉从广州回到武汉,乘上军用吉普就往天门赶,一来想早早复命,二来想去找花谷铃子。这些天来,他感到了性的饥渴。在车上,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司令官的嘉奖,不是司令官的面庞,而是花谷铃子的裸体。
当他向司令官报告了南方的战况,以及武汉司令部的指示,离开办公室,准备去找花谷铃子时,一位参谋拉住他说:“白川君,你的鸟要飞了!”
“嗯?!”
当这位参谋将花谷铃子已与铃木士官生好上了的消息告诉他时,白川只是耸了耸肩膀。慰安妇和一个男人甚至几对男人好上,是不足为怪的。但他听说花谷铃子有空就与铃木幽会的事,仍感到莫名的妒嫉和愤怒,一个小小的士官生,竟敢来夺他所爱?以前他并不爱花谷铃子,只想尽多地独占她。但现在,妒嫉心却让这种独占的情感升华了,变成了“爱”!
妒嫉也会淹没人的理智,变得疯狂。
在司令部门口,白川介之助看了看表:5:30,他脑中立即涌现了铃木趴在花谷铃子身上的影象。他能容忍众多的士兵在花谷铃子身上发泄性欲,却不能容忍花谷铃子对另一个男人动心。他真想马上到慰安所去,从房里床上拉起铃木狠狠揍一顿,但他忍住了,5点到7点是士官生们的时间,他这样冲去是占不了理的。
于是,白川中尉就在街上走着,来回地逛着,天门的青石街上,被他皮靴下的铁钉蹂躏着,发出无可奈何的呻吟。街上的中国人,望见这位面色铁青的日军中尉,都早早地远远地避开了。白川中尉愈走,心中的妒火就烧得愈旺,似乎花谷铃子已不是一个任军人糟踏的慰安妇,而是他的妻子,而且正在和另一个比他年轻的男人在偷情!
7点差15分钟时,他匆匆走到慰安所门前,有几个士官生正从里面走出来,但7点还差3分钟!
白川中尉的目光紧盯住一个个士官生,想从他们脸上发现谁是自己的情敌,但他不认识铃木火龙,即或认识也看不到,今天铃木压根儿没来慰安所。
慰安所管门的士兵认识白川,还不待他去买号牌,就讨好地说:“中尉,你找铃子姑娘?”
“咹。”白川冷漠地点点头。
“她不在。”“嗯?
“今天她轮休,和铃木君一快出去玩儿了。”
又是铃木!白川的火不打一处来。自从他结识花谷铃子以来,半年多了,除了在她床上过夜,还从未与她一块上过街,更没有和她一块去玩过。这个该死的铃木,这个该死的士官生!回来前的欲火加妒火,更是烧得他两眼凶光毕露,心儿狂跳。却又平静地问:“他们上哪玩去了?”刚才他在镇街上来回走了几次,也没碰见铃木和花谷。
。“这就难说了。”士兵发现了白川的凶狠的目光,小心地说:“你去士官生那儿看看,说不定···...”
“谢谢-”白川中尉不待士兵说完,扭头就走,钉靴在街上敲出了一串火花。
白川中尉匆匆寻到士官生的宿地,没有见到铃木,也没见到花谷铃子。
寻找,只会增加白川的火气。寻找不着,更会逗旺白川的妒火。
“躲到哪儿去了?”白川来到街上,举目四顾:暮色初簿,街人人影稀疏,只有两边的檐角,在呲牙裂嘴。
白川稍稍一想,匆匆向汉江边走去。
江畔,竹林边,花谷铃子正偎依在铃木身边窃窃私语。
江中正在涨水。太阳落下去了,只有几绺橙红与灰白的云霞在这天际凝滞住。
汉江边的黄昏,并没被战神扼杀。
白川正匆匆地走向江边,他的手不止一次摸到枪套上又放了下来,面庞在暮色的笼罩下,更显得阴沉可怕。
铃木正和花谷铃子紧偎,黄昏的景色已让他们忘记了战争的恐怖和战争给他们带来的苦痛。情爱的波涛随着江水的澎湃在奔涌。他们不知白川中尉回了,更不知白川中尉的妒火已越烧越旺。
白川中尉寻去了东头,铃木和花谷却偎依在西头的竹林边,天黑下来。
白川寻回的途中,被江边的草藤绊了一跤。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妒火已烧成了愤懑。
铃木火龙与花谷铃子已亲吻住了,那么长,那么久,“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铃木终于说:“太晚了,恐怕······”
花谷铃子懂得他的未尽之言,一是怕回晚子误了点名,二是怕中国人,不想,两人刚手拉手站起身,白川中尉已来到竹林边,低沉的声音充满压抑住的愤怒:“铃子-”
“啊-”花谷铃子吓了一跳。
铃木本能地护住花谷铃子。“铃子-”白川又怒叫了一声。“是白川君啦--”花谷铃子笑起来:“你从广州回了。”“你和他来这儿干什么!”白川指着他俩,答非所问。“玩啦-”花谷铃子回答得很轻松,仿佛隐含着:你管得着吗?
“谁允许你们来这儿玩的?”
铃木已听她说过白川中尉,却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见面。男子汉的勇气却让他跨前一步:“是我请铃子姑娘来江边玩的,中尉。”
“混蛋!”白川勃然大怒,冲上前就搧了铃木两耳光:“我还没问你!”
比白川壮实的铃木没想到白川这么不讲理,加之他也不是白川的下属,来江边玩是请了假经过长官批准的,所以有恃无恐:“你干嘛打人!”
花谷铃子也从惊惶中清醒过来,跑上前护住铃木:“白川君,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铃木君!”
“八格!”花谷铃子的态度更加激怒了白川,扬手就要打她。但不待白川打到花谷铃子脸上,铃木就接住了白川的手,顺势一推。
白川没想到士官生竟敢还手,一个趔趄竟倒在地。白川怒极,霍地拔出手枪。
“铃木君-”就在花谷铃子的惊叫声中,枪响了。
铃木惨叫了一声。
枪声,惊动了日军巡逻小队。
枪声,也冷却了白川的妒火。他完全明白自己干了傻事。杀死一个中国人会受到褒奖,但随便杀死一个日军、一个士官生,是会受到军法处置的。何况是为了一个慰安妇!
幸好,白川中尉在射击时没怎么瞄准,加之愤怒,又是在晚上,子弹只击中了铃木的手臂。
跑过来的日军巡逻队将白川中尉押回了司令部,司令部又将白川送去了宪兵队。
铃木火龙则送去了陆军医院。
经过查询,就将这次事件的根子,花谷铃子转送武汉,又调去了郑州。
花谷铃子来的时间不长,恰又卷入了金蓉儿和伊藤川的事件中去了。两次过失并在一起,宪兵队一直将她关了两个多月,直到日本投降后才由国民党接收人员放出宪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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